欲盖弥彰飞

致力于写冷圈权谋向的年更作者

篡国者(二十六)

第二十六章 先帝之臣


太后还是娴妃时,承乾宫里用的便是最差的炭火,纵使掌权后已无需俭省,这炭火的习惯却一直保留着。

这炭火烧的极快,而且很容易熄灭,需要时时有人照看着,将熄时须尽快用铁钎拨弄,一番拨弄下来又会搅得满堂是灰。

故而承乾宫的下人们每次都会将火盆端出内殿,把火拨明再加些新炭后再拿进殿内。


今夜珍儿第二次绕过屏风,准备添些新炭时,瞥见太后半躺在榻上,仍在看折子。

“娘娘,夜已深了,您还是早些歇息吧。”珍儿走近凤榻,把床头的烛台移的离太后更近些。

“本宫白日里小憩过,不妨事。”

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,珍儿便转身备了茶送过去。

那拉氏将折子放在膝上,接过茶稍饮。

毕竟许久不饮酒,虽已小憩过几个时辰,那拉氏仍然觉得头痛一阵甚于一阵。

“令太后在何处?”

她抬手揉了揉头侧穴位,不见缓解,却添上了阵阵耳鸣。

“回主子。”珍儿接过茶杯放在桌边。“令太后今夜应是宿在庆太妃那。”

“可有异常?”太后用指套扎了一下耳后,这是她缓解耳鸣的习惯做法。

“方才回报,庆太妃宫中灯火通明,其余的并无异常。”

“嗯,下去吧”

那拉氏微微颔首,重新拿起了书卷。



然而此时的储秀宫,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。


“旧闻和大人治世之才,今日庆典得见,本宫也甚是喜爱,不知深夜到访,有何见教。”

毕竟久居后宫,璎珞起初的惊讶并没持续太久,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高位上,手边的茶台上已经放好了她所偏爱的碧螺春。

“臣亦是久仰令太后贤名,此前新皇登基,还未来得及拜见,故今夜斗胆拜访,还望太后海涵。”

魏璎珞抿了口茶,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规规矩矩跪着的人。

倒是胆大而又知礼。


“起来吧,本宫也想找个机会与先帝重臣好好叙旧。”

“谢太后。”

和珅从地上直起身来,仍是躬身低着眉,却又带着一身气度,和那些低眉顺眼的宫人自是不同。

“奴才今日斗胆参拜太后,乃是有三件要事。”

和珅抖抖袖子,向前打了个躬。

“和大人不必客气,但说无妨。”


“这其一,臣自先帝驾崩后,还未曾拜见令太后,实是有失体统,故向太后敬赠所藏奇珍月明白壁一双请罪,望太后海涵。”

和珅话音未落,小厮便自屏风后奉着盒子走来,里面放着的正是一对玉壁,玲珑剔透,甚是耀眼。

“和大人客气了,不过是后宫里一普通女子,得了先帝恩宠便母凭子贵,哪里敢挑和大人的不是。”

魏璎珞摆弄着锦盒里的玩意儿,看起来稍有兴趣。

“这其二,便是奴才在当今圣上潜龙时准备的如意一对。”

又有一个锦盒被捧到了璎珞眼前,这回里面盛着的是一对玉如意,做工精细,质地上乘,手柄处分别用小字篆刻着四句绝句。

“这上面的诗乃是先帝即兴所作的御诗,先帝吩咐奴才篆刻,可惜还未篆成,先帝便……”

和珅摇摇头,带着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。

听过这番话,璎珞便不自觉地轻抚着如意,眉眼低垂,仿佛想起了往日。

这一切都被和珅收入眼底。

“这其三,便是奴才为太后带来了一位故人。”

和珅不失时宜地出言打断了魏璎珞的沉思,一语终了,打了后者个措手不及。

“本宫的故人?”

“正是。”

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扶着一单薄清瘦的老人从屏风后缓缓踱出,看清来人的那一刻,璎珞难掩惊讶之色。

“是你!”



宫道上传来了三声清晰的梆子响,平日里这声音是绝对传不到宝月楼的主子耳朵里的。

而今天,宝月楼里灯火通明。

“主子。”

遗珠掀开珠帘,对着里面并不真切的人影唤道。

“如何?”

翩然的人影歇了。

“一切如常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遗珠又一次挑来帘子遁去了,烛火和影也在那之后归于沉寂。



“璎珞……”

被扶着却仍然蹒跚的老人在魏璎珞面前站定,整个人犹如风中枯朽木门般颤栗,一开口便是嘶哑的太后闺名。

“魏清泰,好歹你也曾在朝廷为官,这规矩体统老了便忘却了吗?”

璎珞坐在高位,眼神微眯,自打他出来神色便是一贯冷淡。

“是……是,草民知罪,草民叩见太后……”

说着,便不顾面纱女子的阻拦,哆嗦着两条腿要跪。


“令太后,这恐怕不妥吧!”

眼见魏清泰当真要跪下,一旁的面纱女子猛地拉住了他,大声喝道。

“纵使您是太后,这天下哪有父跪女儿的道理,更何况他已是风烛残年了,这样几近是要他的命!”

这女子声音极大,震得在场人耳中皆是一鸣,璎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。一旁的和珅亦是脸色苍白,一副想拦却拦不住的表情。

“好一个泼辣的女子,你是何人。”

璎珞定了定神,顿觉奇异。

“太后恕罪,小女子是负责照看魏老先生的医师,方才是一时心急,才冲撞了太后。”

这回该面纱女子却是一反方才的泼辣,屈身行了一礼,声音也温柔了许多。

“如此也算是救人心切,无妨。”魏璎珞抬了抬手,让她平了身。“既然你身染重疾,便依她所言免礼吧。”

“谢太后……”

魏清泰仍是那副样子,身子抖得仿佛随时会倒在一旁。

“你既是医师,告诉本宫,这老头还有几天活头了?”

魏璎珞似乎不愿和魏清泰说什么,便与那女子对话。

“太后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

那女子声音虽温柔了些,言辞仍是锋利尖刻。

“自然真话。”

“回禀太后,魏老爷子这脉相都成死脉了,再好的医师也就吊个一两日。”

“你这医师,尽说那粗鄙之语!”

和珅似乎终究是忍不住了,出言训斥那女子,后者并不以为意。

“大人,您这是强人所难,就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改不了啊。”

和珅的粉面逐渐朝着涨红色去了。

“既然如此。”璎珞才细细端详了眼前的父亲。“魏清泰,你我恩怨就此了却,你也不必含恨,下去之后,替我好生看看姐姐,亏欠的话,对她去说。”

璎珞摆了摆手不再看他,那女子便要扶着魏清泰回去,后者虽孱弱,却似乎发狠了要说些什么硬是不走。

“珍重……”

一滴浊泪伴随着最后的话语锤在地毯上,并没激起任何水花。


“太后海涵,奴才见老爷子身体欠佳,斗胆带来与娘娘一见,那医师粗鄙不堪,回去奴才定要教训一番。”

“倒是不必了。”璎珞放下了已经凉透的茶。“和卿这番心意本宫领了,早年生活与家父结怨,今日他死前见这一面,往事便已如烟。”

“奴才听闻太后二位族弟有些赌债欠款,也已一并处理了。”

“和爱卿体贴,本宫久未关照家族,这些杂事你费心了。”魏璎珞估摸着谈话已到了尾声,便从位上起身,绕着和珅小步走着。“想必爱卿身为正白旗旗主,难以管理分外之事,不如本宫向太后举荐你为镶黄旗旗主,这样也便宜许多。”

“奴才谢太后隆恩。”

和珅又一次跪下行礼。

“老爷子身边那位医师也是你雇佣的吧?”

“回太后,是臣在京城听闻了她妙手仁心,便安排她照顾魏大人起居。”

“这个姑娘本宫甚是喜欢,老头子去世后,便安排她进宫吧。”

“臣遵旨。”



陆晚晚在偏殿等的是度日如年,正要派人前去通传,却听闻和珅已回军机处。

她急匆匆地回到主殿,推门直直撞见璎珞,后者眼眸漆黑如墨,表情也正凝重。晚晚正要开口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晚晚,我有很多话想问你,也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。”璎珞紧盯着陆晚晚的双眼,后者几近被这摄了魂魄。“但最重要的,是不要遮掩今晚之事,无论何人问起,你都要一口咬定,是我主动见他。”





作者有话要说:

反思了一下,以后会更重视情节,少一些拖沓

希望看文愉快~

最好给个评论,骂一骂消失半年的作者也行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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